自然语言是一个具有不确定性的系统。“不确定性是符号系统不断演化、发展、运作的常规和必要的特点,是人们表征和诠释语言所内嵌的背景。”[1]不确定性是语言的常态。学界也从各个方面对此进行了研究:国外研究如翻译中的不确定性[2]、语言的歧义和模糊[3, 4],[5]38、日常概念的不确定性[6]338,以及具体到宾语关系从句中的语义不确定性[7]等;国内研究如模糊语言学[8]、词的模糊性及词义的不确定性[9, 10]、认知与语义的不确定性[11],以及语言不确定性与系统功能语法中的模糊性[12]等。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不确定性是语言一个必不可少的特质,而作为语言的核心——语义——不可避免地更是显现出这一特点。“语义不能像昆虫学家解剖昆虫一样去确凿。相反,它像飞来飞去的蝴蝶一样飘忽不定,让人琢磨不透。”[13]语义不确定性,作为语言的一个本质特性,其常态性与纷繁复杂的世界的无限性、人的认知规律及语言的有限性是密不可分的。多义词,作为语言的一种语义现象,更是从其起源上就具有了不确定性。大千世界千变万化,人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如果对所有不同的事物以不同的词汇加以命名区分,细化事物意义的差异,那么我们要穷尽一生去辨别事物,命名事物,学习词汇。所幸的是,人类心智是一个奇妙的构造体,它赋予人类具有概括化及范畴化的思维机制,即透过纷繁复杂的现象看到事物同一本质的能力,具有隐喻、转喻、意象图式化等思维能力,也兼具认知经济原则。因此,语言中就出现了意义变体。一个词项意义就带有了不确定性的特征。这是人类认识世界、表达意义最基本的特点。与此同时,语义的不确定性似乎又不妨碍意义传递及人们之间的沟通理解。相对于语义的不确定性研究来说,关于语义不确定性的确定处理的研究还没有得到充分地开展。本文从这一视角切入,以多义现象为例,旨在探讨语义不确定性的识解机制。
一、 意义的使用观“词的意义是其在语言中的使用。”[14]认知语言学也主张意义的使用观,认为它是独立的语言表达式语义不确定性能够得到确切识解的理论基础。不同于Saussure割裂语言和话语且忽略话语的研究价值,也不同于乔姆斯基把语言知识和语言使用割裂开来的观点,认知语言学从语言使用出发来研究语言知识,认为两者密不可分。我们对于语言知识的掌握来源于语言使用模式,语言知识又是关于语言如何使用的知识,语言使用即是语言知识的核心和基础,语言系统的组构与语言的使用密切相关[15]108。因此,语言结构的研究必须要考虑语言使用的本质。语言的使用不是简单的有限的语言符号以语法形式的组合,因为其背后有着丰富而多样的背景知识和即时语境。有限的语言符号按语法规则组合的句式意义的广度会远远超出语言单位所规约的范畴。比如Langacker举的例子“The cat is on the mat.”,它的原型意义描述的是猫坐在或躺在平铺于地上的垫子上。但其实这一简单的句子在具体的语境中描述不同的语境意义变体:比如猫可以是各种大小的、各种颜色的、各种品种的;垫子也可以同样地有着各种变量;猫可以有各种姿态等。甚至还远远不止于此:垫子有可能是卷起来的,猫坐在上面;有可能是幻灯片演示者做的背景;有可能是生产垫子的工厂里工人刚好完成了带有猫图案的垫子等等[16]。显然,细化意义要在即时语境中去识解,即时语境意义是达到确切理解的关键之一,因为它不能由词项的组合功能来计算确定。更重要的是,即时语境义是新创语义特征,不是通过语言个体的规约值来推导的。因此,语言的在线实时使用对意义识解很重要。
胡塞尔和弗雷格等学者指出相对于一个对象存在着无限的意义,每一种意义只说明对象的某一方面,没有任何一种意义能够穷尽对象的全部特征或属性[17],因为意义是在使用中生成的。孤立事物的不确定性是必然的,而一旦在交际双方的使用范畴内便是确定的。Lakoff & Johnson 也认为:“人际间顺畅的交流及相互理解是通过交际双方在实时交际中对意义的协调实现的。在意义协调中,双方要判断彼此间的共同点、谈话的内容、方式、分享的经验或者创建共享领域。通过灵活处理各自的世界观,借助机缘、技巧和清晰的传递,才能促成理解,实现意义的交流。”[18]这种意义的互动对于话语意义的建构异常重要。他们同时认为:“我们概念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来源于我们与外部环境的互动。”[19]外部环境在不断地发展变化,我们的概念系统也会相应地随之变化,那么属于概念系统的意义当然也是呈现多样性、变化性。意义创建于人与外部环境的互动,当然其理解也同样要基于其积累的经验在具体使用中去实现。任何话语的使用环境没有百分之百的雷同,那么意义的细微差异就要在使用中去体会。同时,人类心智具有对发生事件意义进行突显或向心性选择的能力。如Langacker指出,看到猫潜伏在院子里这一事实是推断并发出意义话语“The birds are probably safe.”的语境知识的一部分,除了话语发出者的背景知识(如猫会捕鸟、爱吃鸟)外,其他无数在场的中微子就不会有其语义值。因此,说者的心智——根据背景知识、即时语境所产生的推导力,并没有孤立于交互语境之外,而是通过观察、话语行为融入进认知进程中[20]。背景知识从长时记忆中被激活调出与对语境的识解是认知主体实时概念化的关键,而概念化又是语言结构的基础。“词义在使用中有着变化的本质。”[21]26只有在其变化中我们才能捕捉其所具有的变化的意义。这是表达式所激发的识解者的背景知识即百科知识框架和使用语境发挥其认知力的操作结果。语义只有在实时使用中去判断理解,我们才能最接近意义的真实性,语义的不确定性也就会被识解掉。
二、 语义的实时动态识解传统意义论认为意义是满足充分必要条件的真值,这是把意义固定化、孤立化、文字游戏化的一种做法。语言只有在使用中才具有了“活生生”的意义,意义是需要参与话语交际的识解者的有效心智活动来创建和确定的。语言使用的语境及相关的背景知识的储备对于具有认知力的人来说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5]608,[22, 23, 24, 25, 26]。
意义只有在交际①中才能产生,具有时效性。因此,语义的不确定性可以在人们对意义的动态识解中得到确切性地落实。基于意义使用观而发展起来的语义的实时动态识解论[27]262,[28]97,[29]认为意义不是词典中静止不动的语言定义,意义的建构识解是识解者对一系列综合因素的考量而作出的意义判断,“使预意义转变为完全语境化的意义”[28]103。人们通过经验及认识世界而产生概念,继而用语言符号表征概念赋予了其语义特征和意义潜势,这些经验知识,也即背景知识框架是人们对于语言表达式实时解读的基本条件,但这些条件并不能确定其所显现的意义。只有人们在实时交际中,当其在一定语境下才被激活,融合识解者的认知力,即对所掌握的语言信息及其触发的背景知识框架通过语境调控、各种意义潜势的相互竞争等因素互动才使语言形式具有了“生命”,具有了确切的意义。我们只有在使用中考察语言才能完全理解词义的本质,否则语言只是人工理论构造体,脱离了使用事件(usage event),就失去了意义[21]14。
① 这里的交际指诸如书面、口头等语言交流发生、意义传递的情境。
下面以多义现象为例,针对多义现象实时动态识解中各因素相互运作的复杂性,从中挑选出预意义、语境调控、语义竞争、识解者的认知力等关键因素加以解析,来更深入、清晰地诠释语义不确定性的化解。
1. 预意义:语义实时动态识解中的原材料预意义是识解者储备的关于语言的知识经验包。它是词所具有的一种固定特质映现出的概念内容体,是识解进程所需要的一个基本的原材料、一种意义潜势,是预示各种具体意义必备的条件,就像“鸡蛋与煎蛋、面粉与面包的关系一样,是属于不同的本体范畴”[28]101。预意义是我们在记忆中所存储的对该词的经验认识。它就像意义之本,识解者对预意义的缺乏会使其对意义的判断大打折扣。预意义在语境调控等因素相互作用下会转化为精细化的识解义。
每个词项都与预意义相联系,但Croft & Cruse指出预意义虽是意义,其并不与任何细化的释解相对应,甚至是抽象的释解。预意义是意义的构成成分,而不是组成成分。作为一个抽象或上位意义,人们很难对其进行描述、解释,它只有在语境中通过识解者的认知力才会细化,这种细化意义是意义的转化。人们对于词项用法间的通达(coherent)义有着极其敏感的直觉。这体现了词项与预意义之间的常量关系[28]100-101。笔者认为预意义是人们在具体情境中识解词时所形成的经验存储。因此,它会随着人们经验的增长积累而不断地丰富。人每经历一个词的使用就会在某种程度上修正、补充词的预意义。因此,每个人对于一个词的预意义的掌握因其经历意义的频率和语境的不同而略有差异。对于意义体验不同,积累的预意义也不会百分之百的相同。虽略有差异,但因人们对于词项所积累的背景知识即识解者长时记忆中的百科知识中含有规约知识或共享知识、固有知识和特征知识②,它们会在识解中突显,显示其向心性(centrality),因此在动态识解中人们对于意义的把握也不会因不同的人的不同识解而失控,也就是说陷入意义的不可知论中。如果积累足够丰富的预意义,在识解下一个细化义时就会付出最小的认知力而达到最大的理解力,两者之间是成正比的关系。
② Langacker (1987)把百科知识分为规约知识、共享知识、内在知识及特征知识。Evans & Green(2006)进一步指出这四类知识之间会略有交叉且具有连续统意义,即规约知识与非规约知识之间、共享知识与个体知识之间、固有知识与外显知识之间,以及特征知识与非特征知识之间构成四个连续统。
预意义存储于识解者的背景知识中,通过词项的激活扩散就会显现出来,如在“My boss is a lion.”的意义识解中,“boss”和“lion”的预意义会在下列背景知识框架中显现:“My boss”激活的是人类背景知识框架;“lion”激活的是野生动物背景知识框架。人们对于作为人类的“boss”框架会有一些规约及共享知识,如群首、有威慑力、有聘用及解聘员工的权力、经常要发号施令分配布置工作等等,而且这些特征中的“群首、有威慑力、有聘用权”更具有向心性,往往会成为“boss”框架突显的特征;而人们对于作为野生动物的“lion”框架会有凶猛、兽王、吼声大,具有猎杀羚羊等下层动物链的行为,极具杀伤力、具有威慑力等特征。同理,这些特征中的“兽王、有杀伤力、有威慑力”也往往在该框架中更具有向心性。这些都为“lion”的喻义的进一步识解建构了基础。
预意义是属于型层级(type level)的,它需要语境例层级的激活。就多义词来讲,预意义的组构成分之间不具有对抗性,只有进入语境后才显现其对抗性,在特定语言、语境、背景知识的强制下呈现单义趋向。
2. 语境调控:语义实时动态识解的外因语境是意义发生的框架,是语义实时动态识解的外因。它可以是社会活动语境,如记者招待会的场合;它可以是语篇语境,如小说的上下文;它可以是话语语境,两人对话构成的情境;它可以是小到句子或短语的语言语境;它可以是言语参与者运用身体和行为来感知和组织言语的行为语境等。我们也可以说,语境是识解者获取意义的即时框架。语境调控作用体现在对于语境冲突义的压制及对语境相容义的选择上。语言是相互依存的词项系统,一个词项的值要通过共现的其他词项,即语言语境来体现[30]114。
比如英语形容词项“strong”与不同的名词搭配,其语义值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同时也说明形容词词义的界限性与级差性(gradability)相关。
strong ←→ argument (牢固的)
strong ←→ color (浓重的)
strong ←→ body (强壮的)
strong ←→ medicine (强效的)
strong ←→ leader (有权力/影响的)
此外,这种横组合的一致性(syntagmatic solidarity)不是两个单位随意地堆砌在一起,各自保持相互的独立性。比如“stressful”一词,它可以分为两个子单位“stress”和“ful”,这两个子单位相互依存,其语义值只能通过在更高一级的单位(stress×ful)中的互惠关系来实现。所以,“strong”的意义不是固定不变的,它的意义是从其周围的限制因素中经过意义压制演绎过来的。意义应该通过观察语言元素之间的互动来确定[27]41。语言是个复杂的适应系统[31],随着搭配的不同,出现搭配语义限制,词义的适应性便显现出来,多义潜势消除,语义呈现单义化趋向。如对于高度范畴的问题,Lakoff就指出人们对于其判断的尺度是不同的[32],“但在一定语境化下的范畴实例就具有了在相关阶上具体识解的指称点”[28]95。如对于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来说,1米6 就很高了;1米7对于成年女子来说也属于高的范畴,而对于成年男子来说就不能算是高;1米75 的成年男子在我国南方算是高个,而在东北地区只能算是中等个了。识解者在不同环境下获取不同的意义认知。意义的确立也是认知主体在具体语境下范畴化的过程。
语境调控也使词义发生创造性的改变或语义迁移。如名词“run”在列句(1)中[33]60:
例句(1)
a. I go for a run.
b. We took the new car for a run.
c. He built a new run for his chickens.
d. The bear are here for the salmon run.
例句(1)a中的“run”指的是我们通常所知的默认意义“奔跑的行为”,而在例句(1)b、c、d中的意义是非常规义,但通过语境调控是能识解的。因为b中的语言语境“took the new car”、c中的“built”和“for chickens”、d中的“bear”和“salmon”都会刺激扩散识解者相应的背景知识,通过压制“run”的默认意义“奔跑行为”,对“run”初始识解的缺省值用语境相容义进行填充,达到“试车”“鸡圈”“捕食”等意义的识解。
3. 语义竞争:语义实时动态识解中的内部冲突语义竞争往往发生在识解者已掌握了多义词的原型义及边缘义的情况下,它是指原型义与边缘义之间或边缘义与边缘义之间的竞争和淘汰过程,也即我们挑选出最合适意义的过程,或者说是界定意义界限的过程。Macwhinney指出意义不是固定不变的实体,而是不同语义成分交叉的子集。在一定语境下,有些成分会较其他成分突显。如当我们看到或听到一个词的时候,该词会自动激活识解者所储备的多个义项知识,这几个义项便处于竞争状态,具有最强提示特征的会胜出。比如,“The sugar balled when it dropped into the cold water.”,“ball”这个句法多义词有名词和动词两个义项,这两个义项在实时识解的初级阶段形成竞争格局,我们要在两个义项之间作出选择。这时,语言语境主要介入进来,作为触媒,推动语义竞争的进程,识解者会发现“ball”后的“-ed”是个明显的动词解读提示特征,是语境地位的标记,还有它所在的句中的语法位置谓语动词的位置上,其竞争义项之一的默认意义即名词解读自然就被压制淘汰掉。同理,“that” 在句子“I know that cats are playful.”,其作为直指限定词(deictic determiner)的义项与标补语义项构成竞争义项,当我们看到或听到关键的提示特征名词复数标记“-s”出现在“cat”后时,“that”作为直指限定词的义项被排除,而“that”作为标补语的义项突显胜出,这期间涉及到再分析过程,即随后出现的信息“cats”提示之前对于“that”的分析与随后出现的信息相冲突或不相容,识解者据此否定“that”的直指限定词义,而倾向于其标补语义[34]。这种意义潜势的隔离过程被视为意义边界的创立[28]110。就此,词的默认意义地位临时被“篡夺”。如果人们对于该词义频繁使用,通过人们的惯常思维,非默认意义反而会逐步代替原来的默认意义,成为一个新的默认义。如英语词“expire”的“过期”义替换掉原默认义“死亡”的语义变化过程[27]213。有时在识解者的心理词库中所有已确立的意义与语境相冲突,即表现出异常性,而又因为“大多数语言使用者对于语言的常态性或异常性都有着敏感的直觉”[27]43,这随即会触发识解者进行创造性地进行意义拓展搜索,冲破默认识解义的限制,从而新创意义出现。总之,默认意义的识解会投入较小的认知工作,而新义的识解会增加识解者的认知负担。
4. 识解者的认知力:语义实时动态识解的内因意义不是词与客观世界的对等关系,两者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要说有联系,也是识解者认知主体心智搭建的结果。依托于情境的语义值不但是其内容的功能,而且是我们(认知主体)运用注意力、选择、图形/背景组构、视角,以及图式性(schematicity)水平来建构这一内容[5]138。所以我们在注重语境对于意义识解的重要性的同时,也不能忽视作为识解主体人的心智活动,这是语义实时动态识解的内因。一个显性的语言表述在认知主体看来,具有语义冲突或不兼容的情况发生,进而引发识解者的认知驱动力在头脑中形成透过不同现象抽象出的类似意象图式,以不同视角捕捉突显特征,发挥隐喻、转喻等联想式思维跳跃,从而达到推动意义识解的效力。这是其主观能动性和非凡创造力最显著的体现,这也是人类特有的思维潜质。如理解李白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中的隐喻手法,几乎没有一个学过汉语的人觉得无法理解。不论是从建构者还是从识解者来说,隐喻思维及其他的修辞意义跳跃的思维跨度都是人所特有的;反之,让没有这种思维特质的大猩猩去理解却是人人皆知的荒唐之举。
识解者的认知力在多义的实时动态识解中就像是一个掌控全局的力动态(force dynamics)因素。它包括了识解者对意义发生情境的判断、对其背景知识框架的调动,以及发挥其特有的隐喻、转喻、意象图式化等思维活动。在最终多义识解进程终端的语义冲突继而进行语义融合或概念整合等操作都是识解者认知力最突出的显现。如前文中“My boss is a lion.”的例子,“lion”最终在此句中意义识解的终端操作(图底端实线大框)如图 1所示。
语言语境中的“is”构架了两框架之间的对等关系,但两个框架中的上层规约知识“人类”和“野生动物”是相冲突的,这会激发识解者分别对两个框架的特征进行搜索比对,推理其相似点,尽力构建两个框架之间的对等关系。在此过程中,两个框架中的类似向心性特征会发生更为复杂的框架转移,在下一个框架中得到融合,也即概念整合,进而推导出“lion”的多义义项威严的老板的语义,达到识解的目的,使交际顺畅通达。另外,在交际进程的两端(从说者到听者),意义都比语言要丰富。说者压缩其思想,经常是传递隐含意义而非显性地直接陈述其想法;而听者能从传递给他的语言中填补出自身版本的说者意图义。在这一过程中,说者把思维转化为语言,而不是简单地把思维有声化。Saeed称其为“思维语言(mentalese)”[33]44。每个人的思维语言大致相同,具有普世性。尽管人类有着不同的语言,但却有着基本相同的认知构造和心智过程。
多义现象的语义实时动态识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心智运作,它集预意义、语境调控、语义竞争、识解者的认知力于一体,综合这些因素进行操作。对于意义识解的精细化,各因素不是单独在工作,而是相互略有交叉,通过互动渗透来识解意义 尤其是广义的识解者的认知力发生于意义识解的整个阶段。, 达到对独立语言表达式的语义不确定性进行确定性的判断处理。
三、 结 语Saeed指出我们一方面认识到世界事实独立于人类心智的运作,但另一方面,我们却可以通过概念化和范畴化世界来形成我们对于世界事实的认识[33]45。这一过程是一个肯定与否定交织并推进的过程。鉴于世界变化的无限性,意义永远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意义不是在词库中已经细化好了的永久语义品质,而是在实际使用中在线实时识解时由各种心智活动进程建构的,具有极大的灵活性和可塑性。动态识解理论认为词义是实际语言使用,这使词义跳出了不确定性的藩篱,更加简单化。
语言意义变化万千,言语者的词汇意义存储也总是在变化着。孤立的词项意义具有不确定性,但在识解者具体百科知识背景及意义发生的即时语境下、一定时间内通过识解者的认知力的运作就会确定下来。虽然这种确定性也有不同程度的识解,但因其锚定于某些可能的范围内,所以不会造成交际障碍。“不同的人对于客体的概念并不完全一致,有着完整性的程度差。”[6]213所以说,语义的不确定性和确定性的存在是有条件的,两者之间也是相容的。我们处于语义不确定性的环境中,创造着不确定性,也不断在交际中破解不确定性,追求不妨碍双方理解的稳定性,在不确定性与确定性之间寻求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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